岁岁欢愉

  这两天她连图书馆都不想去，老师留了作业，就在寝室里做。
  苏榆清看着手底下的刑法学的案例分析题，一边看题干一边念：“该案如何认定，请说明理由……本罪的课题，是他人的生命权力，李某的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李某24岁，是完全行为能力人。”
  陶晓桃听着她的嘟嘟囔囔，“你还在看刑法啊？我可都听见故意杀人了。”
  她点点头，“这个例题我还没看呢。”
  吴漾本来也在做作业，啪的一声把书一合，“行了行了，看的我头都大了，走走走，去吃饭了。”
  苏榆清扭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吴漾：“你又不去吃饭啊？”
  “我早上吃了，也不太饿。”
  “你那一个鸡蛋和一杯豆浆也叫吃了？？”
  何斐过来拉吴漾，“走吧，她不是有吃的吗，就别逼她了。”
  见她们三个离开，苏榆清舒了口气，继续低头做题：“请用刑法理论将以上两个法条的内容表述出来……”
  不到半个小时，室友们吃完午饭就回来了，她没抬头，只是说了一句：“吃完了啊？”
  “对啊，一楼那个红烧肉真的太好吃了。”吴漾边说边摸着肚子。
  陶晓桃走在最前边，手里拎着一份饭菜，迈着大步子放到了苏榆清的桌子上。
  她看清后，疑惑扭头：“怎么给我带饭了？我不是说不吃吗？”
  陶晓桃胳膊杵在她的桌面上，弯眼睛笑说：“我知道你不吃啊，但这是你那竹马哥哥给你的。”
  “我哥？”苏榆清手一滞，挨个看了她们三个一眼，“你们碰到我哥了？”
  “你哥可能认识桃子，本来我们在窗口前排队呢，你哥过来问是不是你的室友，你是没看见陶晓桃那个激动劲儿。”
  吴漾喝了口水，回来继续吐槽：“你哥问你最近怎么样，陶晓桃恨不得拉着他说上个三天三夜，把你每顿吃的什么都快报备出来了，然后你哥听你没吃饭，就去买了一份，拜托我们给你带回来。”
  陶晓桃跟吴漾打闹起来：“你胡说，我哪有那么丢人，明明很矜持、很稳重的！”
  “你还不信，要不你问何斐。”
  “确实，你刚才的确有点丢人。”
  “哎呀，你们一个个损友。”
  耳边充斥着室友们热闹的说话声，苏榆清默不作声地把课本收了起来，从塑料袋里拿出饭盒，打开后发现全是她最爱吃的菜。
  每一道她都和江翊说过。
  原来他记得那么清楚。
  强烈的思念快要把苏榆清吞没了，她此时真的好想不顾一切地扑到江翊怀里，乞求他的原谅，可她又很生他的气，生气为什么哥哥会瞒着她。
  两人就这样胶着了整整一周。
  除了江翊给她买过两次午饭以外，真的没有了任何的交集。
  周五晚上，原本苏榆清又想在床上昏昏度日，但陶晓桃她们非要拉她出去，美名其曰去散散心，还说今天晚上在操场上有音乐社去唱歌，一定很热闹。
  她琢磨着去转转也挺好，就答应下来了，简单套了件咖色长袖毛衣，就被她们带了下去。
  看来大家都收到了消息，她们下楼的时候，还碰到了好多女生成群结队地走向楼梯口，再一听她们的聊天，发现都是去操场上听歌的。
  苏榆清隐藏在女生堆里，跟她们一起走出了宿舍楼门口，原本一直低着头，但突然被吴漾碰了下，她下意识抬起脑袋。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一眼就看到了江翊。
  他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的外套，两手抄在大衣兜里，似乎和以往见到他时似乎没什么两样，依旧温柔地远望着她，只是难掩面上的倦意。
  三个室友见状，很默契地从她身边离开了。
  苏榆清和人群涌动的方向相反，逆着众人朝他面前走去，她不敢看他，一直垂着视线。
  “去那边走走吧。”江翊朝另一头扬了扬下巴。
  两人并着肩，一步又一步，走得很慢，许久无言，他不说她也就不说。
  似乎也没什么确切的方向，稀里糊涂之间，就又走到了人工湖这里，只不过大家应该都去操场听歌了，所以今天这边人很稀少。
  “对不起。”江翊沉吟良久开口。
  苏榆清意外地转头看他。
  “我那天太冲动了，不应该那样对你，对不起。”江翊依旧直视着前方，嗓音很哑，透着浓浓的压抑，“我不应该把我自己的思想强加到你的身上，你有自己的选择，我应该尊重你才对。既然你和他在一起了，那抽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再怎么样我也是你哥，妹妹谈恋爱了，当哥的也要帮你把把关不是吗？”
  江翊硬撑着说完了他酝酿好久的一番话，他努力笑着扭头看她，似乎在向她证明什么，“你也要让他知道你是有哥的，不能让他欺负你。”
  苏榆清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岸上还会有被窒息的感觉，听他说出这番话，她真的觉得自己下一秒会因为不会呼吸而死亡。
  她回看他：“这些是你的真心话吗？”
  第76章 删掉
  江翊默了默, 然后看似轻松地说：“当然，你不相信我吗，我是你哥, 我当然希望你能过得好, 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妹妹。”
  他似乎在用反复强调, 来让自己认清现实, 可每次说出来时，心却像被针扎一样。
  “那你呢？”苏榆清问：“你什么时候谈恋爱？”
  “不知道。”
  她不明白, “可你不是和我说过只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江翊苦涩地笑了声，“原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对啊, 但我找不到, 我又能和谁在一起……”
  找不到？苏榆清更困惑了，都知道她谈恋爱了, 他为什么还找不到？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体，“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江翊的心事瞬间被点中，但她的这种提问方式又让他一时搞不懂, “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苏榆清点点头，怅然若失：“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瞒了我这么长时间，一点都不透露给我。”
  江翊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急切道：“你知道我的心意了？所以你是在怪我不告诉你吗？”
  “嗯，”她被他摁着，垂下头，低语：“可是你真的很双标, 为什么我瞒你你就这么生气，但凭什么你就可以不告诉我, 直到现在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你到底要瞒我多久？我们以前说好什么事都告诉对方的……”
  “但这两件事有可比性吗？”越听他越懵。
  苏榆清抬头和他平视，笃定说：“怎么没有？同样都是有喜欢的异性。”
  江翊的音调提高：“可你喜欢的是别人！”
  她被他的态度气极了，“你难道喜欢的就不是别人？”
  “我喜欢的是你！”
  江翊的这句话甚至都没来得及经过思考，一下就脱口而出，以至于苏榆清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震惊，她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着急地扶住她的肩膀，“不是的，你听错了，我胡说的。”
  苏榆清拨开他的手，定定地看他，“我没有听错，我听的很清楚！”
  “你真的听错了，”江翊无力地解释，“求你了，你就当没听见行不行，我不想毁了我们的关系，就维持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我为什么要当没听见？”
  江翊害怕到了极致，语无伦次起来，“我是因为着急才胡说的，你也没听见，就这样吧，我导师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他说着，就已经朝回迈了几步。
  苏榆清在他身后喊：“江翊！如果你今天敢走，那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江翊顿时停站在了原地。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的眼睛，咬着字音，“你喜欢的到底是谁，是我对吗？”
  他不再否认。
  “既然你喜欢的是我，那你为什么怕我知道？”
  他视线向下，自暴自弃起来，“我们之间难道连最后一个假象都无法维持了吗，你确定在知道之后，还能像以前一样和我相处？有我这样一个对你心怀不轨的哥哥，你不会觉得很恶心吗？”
  苏榆清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缓缓上下点着头，似乎在认同他的话，“如果你觉得你喜欢我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那如果我也喜欢你呢，那咱们两个岂不是要下地狱了？”
  他一时间只注意到了最后那三个字，着急说：“你别胡说！”
  但看着她一脸沉着，江翊足足愣了几十秒，才后知后觉到她的这几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也喜欢……”
  话只说到一半，苏榆清就被一股强烈的力道一扯，再次回过神来，她整个人就被带到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
  江翊的胳膊紧紧围着她的身体，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
  而她似乎都能隔着胸腔都感受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脏，这个感觉太久没体会过了，她鼻腔一酸，手臂也不自觉缠上了他的腰。
  “你也爱我对不对，原来你也喜欢我，我是不是又在做梦，我梦到过好多次这个场景，可是每次我都还没来得及抱你，就从梦里醒过来了。”
  苏榆清揪着他的衣服，“不是梦，你也没有在梦里，我是真的喜欢你。”
  江翊突然松开她，但胳膊还在抱着她，“你对我的是哪种喜欢，你别告诉我是兄妹之间的。”
  她摇摇头，淡笑着：“是想和你生活一辈子，而且会吃醋的那种，兄妹之间会吃醋吗？”
  江翊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刚想又将她拥过来，但很快清醒了些，“不对。”
  “什么不对？”
  “你到底怎么想的，一边说喜欢我，但一边又谈着男朋友？”
  这句话把苏榆清心里的不满也提起来了，她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放下去，质问：“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底有没有喜欢别人？”
  江翊可委屈，“你刚才说半天我就没明白，你为什么总说我喜欢别人，我怎么会喜欢别的人？”
  苏榆清莫名也没理了，弱弱道：“是之前若凝姐跟我说的，她说你亲口说有喜欢的人，然后她猜测可能是你们学生会的一个女同学，所以……”
  江翊立刻明白了过来，隐隐有些不耐，“你什么时候跟她见过面？”
  “就快开学那阵，其实她是和我闲聊来着，最后才提到的你。”她也不知道了，“不是你和她说过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是说过啊，但我说的那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