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欢愉

  苏榆清全程回答的音量就像蚊子的叫声一般，也不抬头，就盯着碗里的绿叶菜。
  徐秀云又给她倒了些果汁，看起来心情很好，“既然谈了，就好好处，我看那小伙子人也不错，学习也好，也有前途。”
  她问：“小翊有没有见过榆清的男朋友啊？你们都是男生，能看得出来，要帮着妹妹看看，参谋一下。”
  江翊哼笑了一声，弄得徐秀云和江文昌都看向他，他把筷子往碗上一撂，抽了张纸巾，“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他不等父母再说什么，离开餐厅上了二楼。
  徐秀云眼底有些变化，默默地看着儿子的背影，江文昌倒是没明白，说：“他吃这么几口就饱了？”
  他们两个很快又聚焦到苏榆清身上，问那个新男朋友的事情，关心了好一会儿。
  直到晚饭的后半段，她终于找到了个机会，放下筷子，“云姨江叔叔，你们先吃吧，我就先回房间了。”
  转身上楼梯，朝卧室走去，就在她刚拐弯到二楼的过道时，只见江翊斜倚在墙壁上。她有些意外，嗫嚅一声，“哥，你……”
  江翊阴沉着一张脸，快步过来拽住她的手腕，把人直直地朝卧室里扯。他很用力，苏榆清被捏得有些疼，想缩回胳膊，“你轻点，疼。”
  他丝毫没有减轻力度，另只手推开她卧室的门，把人甩了进去，随后反手将门“咚——”的一声关了上，伴随着声响，苏榆清的心也瞬间抖了下。
  江翊摁着肩膀将她抵在墙上。
  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月光照射进来，隐约看到对方的脸部轮廓。
  “你跟那个人什么关系？”他哑着嗓子问。
  苏榆清的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隔着一侧薄衫也能透至皮肤，她被他圈在身前，“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江翊用力隐忍着，克制着音量，“我要你亲口说！”
  她抬起小臂想挣脱他手臂的桎梏，最终还是放弃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说话！”
  江翊早已经没什么耐心，见她这副不作声的模样就越是生气，“你为什么不说话？这两天你一直在躲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苏榆清看着除他之外的一片黑暗，无奈叹了口气，无力道：“哥，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在怪我没告诉你，是我不对，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那就原谅我吧。”
  江翊怔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一样，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会变得这么陌生。
  他下一秒就气笑了出来，扬声：“你让我原谅你？你他妈突然蹦出来一个男朋友，你现在来跟我说让我原谅你？是不是现在在你心中，所有人都他妈比我重要！”
  苏榆清下意识摇头，用极低的气音，“不是的……”
  但他根本没听见她的嘟囔。
  江翊两只手掌撑在她身后的墙上，脑袋垂到最低，静了好久，他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我做错了吗。”
  他摇头，“其实你最近一直都很不对劲，我早就应该明白。”
  苏榆清看着他毛茸茸的头顶，好想伸手摸摸他，动了动，还是收了回去。
  “你很爱他是吗？”江翊用尽浑身力量才说出这句话，抬头和她平视。
  借着窗外小区内的灯光，他眼睛里似乎有滴泪。
  看清的那一瞬，苏榆清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颤着手想给他擦一下，但被他一个动作躲开了。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忽地蹦出一句，苏榆清懵了，“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江翊低头，离她越来越近，呼吸打到她的脸上，“你跟他接吻了吗？”
  第75章 绝望
  苏榆清耳根开始发热, 手抵住他的胸口，想把他推开，但江翊反手捉住她的手腕, 压在墙上。
  面前是他愈放愈大的五官, 他眼神向下盯着她微张的唇, 近到两人的鼻尖几乎相抵。
  黑暗中, 总能引发人无限的遐想。
  她感受到自己胸腔里心脏的跳动，想向后躲, 但坚硬的墙壁阻挡了她的去路，差之毫厘的那刻, 她艰难开口：“哥……”
  江翊停住了, 缓缓直起身来，拇指在她的双唇上不轻不重地摩擦而过, 然后他再也没说一句话，转身决绝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卧室里太黑了。
  苏榆清贴着墙滑落，抱住膝盖蹲在地上，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兜里的手机也因她的动作掉在了地板上。
  她从地上捡起，拨通了一个号码。
  周乔依很快接通, “榆清？你咋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平时不都是发微信吗？”
  听见好朋友的声音，苏榆清心里压制许久的委屈终于爆发了出来，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声，绝望地蜷着身体，哽咽道：“乔依, 我好像做错事了，哥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 我好像做什么都不对。”
  “你怎么了啊，你别哭，慢慢说。”
  ……
  第二日。
  苏榆清不知道江翊几点离开的，但她醒后就发现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两眼无神地在卫生间里洗漱，眼眶红的好像一晚没睡。
  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就出门去了和周乔依约的一家饮品店里。
  知道苏榆清出了事情，向来磨蹭的周乔依今天也罕见地提前了，很早就在这边等她。
  她摘下帽子，在周乔依对面坐下。
  周乔依抬眼看清她的眼睛后，难以置信地张大嘴，“我的天，你不会哭了一晚上吧？”
  她摇摇头，“倒也没这么久。”
  周乔依去前台点了两杯冰饮，坐回来后就朝前弓着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你昨天晚上一边哭一边说我也没听明白。”
  苏榆清单手撑着脸颊，“简单来讲，就是我骗他们我有男朋友了，然后我哥生气了。”
  “你怎么说的？直接告诉的？”
  “不是，我发了一个仅他们见的朋友圈。”
  “我看看。”
  苏榆清打开自己的朋友圈，把手机递给周乔依。
  她放大看屏幕上那个男生的脸，皱眉：“这男的谁啊？”
  “就是我一个朋友，这张照片是我找他拍的，他根本不知道。”
  周乔依还了回去，实在想不通：“可你为什么突然要这样？脑子抽筋了？”
  苏榆清瞪她一眼，又自知理亏，扣着指甲，“因为我哥他有喜欢的女生，是他那个女同学告诉我的，可你想想，既然他有喜欢的人，但为什么不谈恋爱？”
  “为什么？”
  “对啊，我之前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我哥的姑姑提醒我了，我分析着，他可能是因为放心不下我，所以才不谈恋爱，于是……”
  “于是你就编了个假的？”
  苏榆清将服务员端过来的饮品挪到自己面前，用吸管喝了口，不置可否。
  周乔依感觉信息量有点大，好歹消化了一会儿，“那江翊哥知道之后，他什么反应？”
  一提起这个苏榆清就快难受死了，她拧着眉头，“我哥特别生气，他问我是不是所有人都比他重要。”
  周乔依喝了口冰茶，让自己的思绪清楚一些，“你之前知道你哥有喜欢的女生之后，那你什么反应？”
  “我，我不知道。”
  “这还能不知道？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太高兴吧。”
  周乔依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离进些，小声说：“这么多年来，你确定你对江翊的感情只是哥哥吗？”
  苏榆清闻言迅速抬头，“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是在帮你解决这个事情吗？”周乔依把她手里的玻璃杯强制移走，“你想一想，会有妹妹在听到哥哥有喜欢的人时不高兴吗？按常理来说，不应该感慨自家哥哥终于能被人收留了吗？”
  苏榆清觉得这番话挺有道理的，所以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烦意乱地憋出一句：“可是他有喜欢的人……”
  事情的根本又回归到这里，周乔依问：“你确定你哥那个什么女性同学说的是真的？”
  苏榆清点头：“应该是真的，她说的挺有道理的，何况这不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江翊都23了还没谈过恋爱吗？”
  周乔依见她一脸笃定，犹豫再三还是没说什么，毕竟有些事情让她一个外人来说也不合适，“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她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好怕我哥不理我，这次他是真的生我气了，他一定在气我为什么瞒着他。”
  周乔依攥住她的手，安慰：“不会的，江翊哥怎么可能不理你。”
  苏榆清紧紧握住冰凉的饮料杯，自言自语，无厘头地念叨：“可是他有了喜欢的人，他为什么要瞒着我，明明说好什么事情都告诉对方的，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那为什么我不告诉他，他就那么生气，他都可以瞒我，那凭什么我就不能瞒他……”
  周乔依看着她的眼眶越来越红，都快心疼死了，她清楚地知道苏榆清只依赖江翊，这下子，她是真的会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吧。
  苏榆清拉着好朋友说了好久，把这一段时间心里的苦涩都倾诉了出来，直到周乔依的室友打来了电话，两人这才分别各自回了学校。
  她也依旧是坐的公交车。
  等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要是以往江翊可能会给她发来消息，问她要不要吃些什么，或叫她去食堂，可如今微信里安静的没有任何响动。
  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苏榆清从食堂路过的时候，朝内探了一眼，有一刹那的停顿，但她实在没有胃口，就还是回了宿舍。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没有任何联系。因为临祁大学的校园面积非常大，所以尽管在同一个校园里，如果不特意约，也很难碰面。
  苏榆清一直魂不守舍的，像被抽了段魂魄一样，室友们虽然有些猜测，但大家都没说什么，除了陶晓桃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会试探性地打听几句，但很快就被吴漾和何斐架走了。
  每天依旧是上课和回宿舍，就连吃饭这件事，她都没了兴趣，经常有了上顿没下顿，一天只吃一顿也是常事。
  眼看着她的小脸都瘪了下来，室友们就经常以各种理由给她投喂零食。
  然而她也只是笑着接过，然后就放在桌子一角落灰了。
  天色一暗下来，苏榆清就想他想得不行，在床上躺着睡不着的时候，就开始翻相册，发呆地看两人过去的照片。
  但奈何第二天还有课，只得迫不得已放下手机进入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