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崔大人驾到

  • 阅读设置
    崔大人驾到 第277节
      陆仲闻言脸色剧变,“去杀胡御史的是梦娘?!”
      一见他这种反应,崔凝登时来了精神,“看来你们关系匪浅。”
      这就奇怪了,这女贼梦娘与陆仲是一条船上的人,妹妹被关进江心园却不寻他要人,反而被威胁去下毒杀人。
      陆仲一时没有回答。
      他方才顺着崔凝的引导对赵百万产生怀疑,但其实心中并未全信,因为假如赵百万要杀人灭口,其实在他刚到长安毫无根基的时候最好下手,但赵百万不仅没有杀他,反而给了他不少帮助。
      直到这会儿,听到去杀胡御史的人是梦娘,他才确信赵百万是真的要除掉他。
      “她、她是我……”陆仲一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明自己与梦娘的关系。
      崔凝猜测道,“女儿?”
      “算是吧。”他迟疑片刻,心一横便道,“不过是我媳妇跟别人生的。”
      崔凝默了默,再问,“那她妹妹?”
      “不是亲妹。”陆仲面色隐隐发绿,“这都是陈年旧事了。”
      陆仲生于寒门,自幼读书极好,谁知偏偏考运不佳,考了三次,每一次临考前都要病一场,后来父亲重病加上他科考耗费颇多,家中越发艰难。
      他读书这么多年,落榜又非学问不好,若轻易放弃科举,叫他如何甘心?于是在成亲之后,他决定最后再考一回。
      然而,这一次他连考场的门都没摸着,在路上便被水匪掳回寨子了。
      那帮水匪看中他读书识字,想让他入伙,他还想着考科举博前程,怎么可能与匪徒同流合污!起初自是抵死不从,在被囚禁虐打几个月后,扛不住了,便假意妥协,想寻找时机逃走再伺机报复。
      怎奈水匪对他十分提防,平时根本没有机会联系外界,但他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另外一伙水匪,于是索性与之勾结除掉几个头目,将寨子吞并了。
      沾上了水匪,他怕给家中带来灾祸,不敢冒然回去,只能想方设法获得的新匪首信任。
      待到在水匪寨站稳脚跟,能够自由出入之后,已然是三年多过去。
      他怀着激动万分的心情回到家中,愕然发现父母皆已经亡故,而妻子竟然沦为私娼。
      妻子顾氏虽然父母双亡、娘家落魄,但嫁与他时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幼时读过书,还会作诗,不成想竟被他拖累到自卖其身,为他父母赚药费、安葬费。
      陆仲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彼时顾氏身边还跟着個约莫两岁的女孩,是起初刚入私娼时不小心怀上的。
      “她看我穿的体面,还以为我考中做官了,求我将她女儿带走,只当义女来养活。”陆仲眼眶发红。
      他已落草为寇,土匪和私娼,都不是什么正经行当,只是他没有勇气坦白。
      他没有解释,掏光所有积蓄替顾氏赎身,替她换了一个住处,让她自己带着女儿生活。
      这时水匪寨刚刚被清剿,陆仲正在逃亡,也顾不上那头,只是路过时给她们母女塞了些钱。
      等到安顿下来再回去找人,才发现顾氏后来带着女儿再嫁,怀孕之后小产,一尸两命,人没了,而带过去那个女儿被第二任丈夫卖给了杂耍班子。
      陆仲两年前才寻到梦娘。
      顾氏去世前给梦娘说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陆仲。
      顾氏心里有怨恨,但不多,只是平静的叙述了多舛的一生,但在顾梦娘眼里,陆仲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因此他们到现在关系也就比仇人强一点。
      顾梦娘不愿意接受陆仲示好,也不想靠他养活,但愿意跟陆仲做生意。去查探崔道郁,便是她与陆仲之间的交易。
      崔凝懂了,正因为有仇怨,所以旁人略施小计便能离间。
      崔凝很能够理解顾梦娘,自己才接触陆仲,都觉得此人行事反复,谎话连篇,不值得信任,更何况还加上陈年旧怨呢!
      陆仲那厢兀自泪流满面,“梦娘虽不是我亲生女儿,但顾氏与我一家有恩,我岂会恩将仇报!”
      崔凝心道,那可真说不准。
      腹诽归腹诽,其实也有三分信他真情实感,于是耐心等着他情绪平复,才再次发问,“把胡御史埋进地窖里,是你找人干的吧?”
      这对结义兄弟行事都带着一股江湖草莽的气息,但赵百万明显知道更多内情,所以一旦出手必定会像符危那样力求灭口,不太可能轻易做出“打草惊蛇”举动,所以崔凝推测是陆仲所为。
      果然,陆仲对此供认不讳,“是,赵百万不知要做什么,叫我想办法分散监察司的注意,正巧我在那官员身上没有摸到什么,便想探一探胡御史家中,所以便派人故布疑阵,顺便搜查胡府。”
      赵百万大概是想让陆仲在江心园搞点事情,因为监察一处是江心园常客,很容易便能引起他们注意,但是陆仲自作主张,把主意打到了胡御史头上,反而弄巧成拙。
      这就是双方不坦诚的后果。
      或许也正是这桩事才让赵百万生出杀心。
      不过,这些可以暂时不去想,有了陆仲的供词,监察司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抓捕赵百万,到时候审问赵百万更为直接。
      崔凝集结好人手,正要带人前去赵朴府中抓人,快走到大门时,正见魏潜带着几个人迎面而来。
      大雪纷纷之中,那几人一身蓑衣斗笠遮住面容与身形,但是崔凝只凭着一个下巴便认出来人身份。
      她像是被定在原地,久久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嚯,小阿凝可气派了。”左侧那人抬起斗笠,露出一张粗犷潦草的脸。
      崔凝一身官服配剑,身后跟着数十轻甲鹰卫,确实极有气势。
      一声打趣,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崔凝惊喜唤道,“大师兄!”
      她迎上去,“不是说要两三日才到,怎么这样快!”
      莫娘道,“我们眼见要下雪,怕耽误行程,便连夜赶路过来。”
      第478章 嫌疑人
      道衍,“你先忙去吧,回来再说话。”
      崔凝看向莫娘和她身畔另外两个陌生男子,知晓这应该就是符九丘的书童,冲他们点了一下头,才道,“我去去就回!”
      因心里惦记着事,她带人直冲将军府,二话不说便将关押在厢房里的赵百万给捆了。
      这边魏潜将人安顿在监察四处,并没有着急问话,而是安排了洗漱休息。
      他拿到崔凝审问陆仲的口供之后,便先去审问顾梦娘。
      顾梦娘本就是被迫行凶,所以确认过妹妹的安全之后,交代的很快。只不过她所知甚少,连具体是谁逼迫她去杀人都不清楚,只是怀疑陆仲与那幕后之人是同伙。
      顾梦娘的直觉没完全出错,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陆仲与赵百万确实能算作同伙。
      大雪倾落,茶室里,火炉上的水壶冒起热气。
      魏潜坐在炉边想事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桌面上的几卷口供。
      根据目前的线索,已然能够大致还原当年事发的过程了。
      二十年前征讨契丹之战中有人勾结外敌,导致大败,死伤惨重,他们发现本应战死在东硖石谷的符九丘却意外活着回来,因为某些原因,害怕他手里有通敌罪证,便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追杀。
      或许当初卖国之人尚未掌握实权,手里可用的人手不多,所以才让符九丘藏匿这么多年,而当他们势力壮大之后,很快便查到了他的踪迹。
      符九丘恰好此时与逃亡的苏雪风相遇。
      魏潜推测,应该是符九丘救了苏雪风的性命,否则很难解释他为何会心甘情愿假扮土匪头目,甚至在山寨解散后,仍然不曾联络苏裳。他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招惹上了一个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大麻烦。
      现在能够知晓的嫌疑人是符危、赵子仪、李少监和赵百万。
      但是一定不止他们!
      赵子仪不在长安,而符危是文官,能用的人手只有他在暗中养的杀手和护卫,京畿之地不可能养太多人手,然而当晚除了追杀他的杀手,还有另外一批人在善后,且能感觉到行动训练有素,绝非什么乌合之众。
      正是因为他们有这样的实力,所以才会那么有底气,认为即使魏潜事先有所准备也能一举除掉他。
      查案搜集证据,这是正道。
      然而眼下拿到的证据还无法触及根本,就看赵百万和符九丘的书童能否提供什么强有力的证据了。倒是符远,成了逼迫符危自首的最大筹码。
      魏潜眼眶酸胀,忍不住闭眸。
      符远了解自己的祖父,又不那么了解。他深知符危是个杀伐果断且心狠之人,他的父亲、叔伯,皆被符危安排上了战场,最后一個个战死沙场,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在符危眼里亦是可以被牺牲的其中一个棋子。
      正是因此,符远才会揽下所有罪。
      魏潜就赌,符危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孙子担下罪名。
      叩叩!
      魏潜睁眼看向门口,“请进。”
      见是道衍进来,魏潜起身相迎,“大师兄怎么不去休息?”
      道衍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些年,睡不着。”
      “大师兄请坐。”魏潜道。
      两人落座,魏潜提壶洗杯,泡了两杯清茶。
      道衍垂眸看着清澈见底的茶汤,沉默须臾才开口道,“喜欢清茶的人不多。”
      时下的茶汤大都是加料煮,喜欢清茶的人确实不太多,至少道衍只见过两个,一个是魏潜,另一个便是道明。
      魏潜想起刚刚见到崔凝的时候,小姑娘收集露水的动作别提多熟练了。
      “阿凝还好吧?”道衍问了一句,随即又笑道,“方才见了,瞅着还成。”
      说崔凝不好吧,她每天忙忙碌碌也很会开解自己,若说好,好像又没表面上看着那么好。
      “前阵子受伤又中毒,她一个朋友中箭身亡,还有……”他顿了一下,“得知她师父的死讯。”
      道衍浑身绷紧,眉头皱紧,“她……我师父……”
      想问的太多,但是心里又早就猜到答案。
      魏潜道,“师父被人算计,以为是太子对道观下手,在被召见之时行刺……”
      “其实我早就预料到师父已经没了,否则绝不会这么多年杳无音信。”道衍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分辨不清是因为疲劳还是悲痛,“阿凝伤痊愈了吗?没留下什么病根吧?”
      接连身心受创,还是得好生养着才行,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因此魏潜也没有多说,只道,“差不多好了。”
      道衍松了口气,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魏潜问,“我有一事想问大师兄。”
      “你问。”
      “您可还记得,师父被请走之前,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或者,他有没有说过什么事?”
      道衍回忆半晌,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