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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大人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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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大人驾到 第196节
      崔凝见他面有难色,疑惑道,“你应当不缺钱吧?”
      陈元三叔和五叔的家产全由他继承了,司言灵案之后,他一直被关在观星台上,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浑天监是个冷衙门,陈长寿没有太多家产,但陈元的五叔利用他卜卦看相之能敛了许多钱财。崔凝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听说折算下来也有几万金。这案子是魏潜经手的,结案之后财产如数交给了他。
      陈元点头,认真道,“有的。不过我在屋里呆腻了,若不是怕风吹日晒,真是恨不能睡在这街上。”
      如今得了自由,陈元真是一时半刻都不想呆在屋子里。
      “可不能够!这街白天看着热闹,晚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崔凝想到迁都洛阳之后能分到一个宅子,十分憧憬,“家和屋子是不一样的。家里有亲人,即使没有亲人,还可以布置成最舒适的样子,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放进去。我以后要在院子搭个葡萄架,夏天的时候就躺在架子下面乘凉吃葡萄。还要打一口很深的井,用冰凉的井水湃西瓜。”
      她越说越兴奋,“欸,等这个案子结了,带你去我家玩儿。我小弟的屋子里有个用书架隔开的内间,是他自己布置的,里面有一张很大的软塌,他平常就喜欢窝在那里看书下棋!我一直眼馋呢,到时候也弄一个。”
      陈元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听着她絮絮叨叨,心里渐渐对自己的“家”也有了丝许憧憬。
      到时候,他要养一群鸡鸭鹅猫猫狗狗,要是……能和阿凝生活在一起就更好了。
      第329章 名声太好
      两人说着话,到了碎天江。
      崔凝把陈元带到月下居的书房,“这里的东西看完后都要放回原处。”
      “好。”陈元站在屋内四处打量,“这是个术士的屋子?”
      “悬宿先生擅长观星,不过据说他为了寻亲放弃了观星,开始研究中天八卦,可我们在这里没有发现关于中天八卦的书籍和推演手稿。”崔凝道。
      道家典籍种类庞杂,这些符篆之类的东西,崔凝只是有所涉猎,并不精通,能认出符篆还得益于她自小便记性好。
      崔凝想,如果五哥不想用陈元,定会直接把人安排在监察司里喝茶休息,不会特意让她把人带到这里来。本来这个案子有没有陈元都一样要查,但若他能发现或者推算出什么线索也算是意外之喜。
      她这样想着,于是便把案件内容与陈元细细讲了一遍。
      “你在看看有什么线索,我得去隔壁青玉枝探查夹道。”崔凝见他雪白的皮肤下泛出芙蓉色,便解了披风递给他,“你身子弱,这里又不能生火,先穿着吧!青玉枝那边有如春夏,我也穿着这个反倒多余。”
      “好。”陈元抱着披风,眉眼含笑。
      披风上的淡香混着体温变成了一种暖香,像是被阳光烘干的花瓣,清甜又温暖干燥。他觉得,走出观星台的第一天,一切比想象的还要好。
      崔凝安顿好陈元,为了省时省事还是从角楼翻出去。
      她刚爬上窗便听见隐约有马蹄声,动作稍稍顿了一下,还是翻身跳了下来。
      刚落地站稳,正见一辆华丽的马车迎面过来。
      翻个墙被车夫看见也没所谓,反正监察司也不是多么循规蹈矩的衙门,崔凝原是没有放在心上,不料马车靠近后,车窗推开,露出一张熟悉的美人面,“小崔大人真是好身手呢。”
      像是由衷赞叹,又像是讥讽。
      “柳意娘?”崔凝想起案情走向似乎又与这女人有些联系,不禁皱起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车夫听见主人与路边的女大人搭话,又未听见停车的命令,便只好把速度放的极缓。
      柳意娘娇笑,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小崔大人辞官改做了山匪不成,此树是你栽,此路是你开?我偏我从这里过又如何?”
      崔凝可没心情斗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从眼前经过,“看来是我久未揍人,名声太好了些。打听清楚了吗你就小嘴叭叭的说?”
      想到之前听闻崔凝刚进监察司的时候与一个女官发生争执,直接把人肋骨打断,柳意娘花容微变,轻哼,“不过是说笑罢了,小崔大人上来就喊打,真是好不讲道理。”
      打一顿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讲道理?崔凝懒得争辩,她虽然对女子尤其是貌美的女子总会分外宽容,但也要视情况而定。
      脸好看与否影响她喜爱的上限,却不能决定她的容忍下限。对于觊觎魏潜、没事找茬的柳意娘,崔凝那是半点耐心都欠奉。
      直到马车过去,崔凝都没再搭理。柳意娘觉得无趣,关了窗子,催促车夫快行。
      崔凝望着离开的马车,心中疑惑丛生。
      这女人无理取闹又记仇,很让人想不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男人被她迷得五迷三道。柳意娘诚然是个美人儿,但论皮相远不比那些胡姬艳丽魅惑,性子又不如别的女子活泼可爱,难不成世间男子偏就喜欢那一身矫情劲儿?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更让崔凝在意的是,早上才说完柳意娘的义兄有嫌疑,扭头就瞧见她从案发地门口经过,世上竟然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崔凝很想跟去看看她究竟去往何处,忍了又忍,终归没有自作主张。
      不过进了青玉枝后,一见到魏潜便同他说了此事。
      二人边说话边往夹道入口去。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多牵扯巧合,柳意娘是不是与这个案子有关?”
      “这么想知道?”魏潜瞧着她红扑扑的脸颊,眸中泛起笑意。
      崔凝惊讶,“五哥知道?!”
      “她是太平公主的人。”魏潜见她一瞬的惊讶之后显得越发好奇,便解释道,“上次抓人时便已查过她的背景。这满长安的权贵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有人觉着有趣,愿意纵着她,但也有人喜欢强取豪夺。她想来去片叶不沾身,自然需要靠山,公主是最好的人选。”
      柳意娘那样的处境,凑上来的男人无不是图色,最易变心,哪有纯粹的利益交换来的安稳。公主提供庇护,而她成为公主的耳目,再好不过了。
      “柳鹑是柳意娘的义兄,难道他也是公主的人?”崔凝问。
      魏潜道,“不一定。娼门里的义兄义妹,便如宫里寺人私下里相互称兄道弟。一种既牢固又脆弱的关系。”
      利益一致则牢不可破,然而一旦利益相悖,背叛只在一念间,都不需要旁人策反。
      两人在夹道入口处停下。
      崔凝边固定袍角边道,“这样看来,这个案子恐怕是有人栽赃公主和太子。柳意娘、青玉枝,一个是公主的耳目,一个是公主的私产,若真是公主想做点什么,也犯不着把自己牵扯这样深。”
      再说太子,那可真是人在东宫坐,祸从天上来。
      魏潜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又从差役手里接了一盏灯递给她。
      崔凝一切准备就绪,正欲进夹道之前忽然想到一件事,“五哥,距离预言中太白经天出现的日子没有几天了。”
      “嗯。莫想太多,不管是天象还是上意,终归不是你我能够左右。”魏潜稍顿,想起她从观星台回来时交给自己的那张观星图,知道她是担心陈元无辜受牵累。
      会观星术的人不止一个,若天象真的出现,那也只能说有人凭本事推测出了结果,这个人却未必是陈元,而若是天象未出现,那就是陈元推演错了。
      正确答案是唯一的,错误答案雷同的几率却极小。
      假如太白经天不曾出现,那消息是从何处传出去不言而喻。
      魏潜没有说的太过直白,“圣人爱对弈,输了虽偶有不悦,但不至于摔棋泄愤。”
      崔凝自能领会他的意思,闻言稍稍放下心来,提着灯钻进夹道中。
      幽深狭窄的道路一片漆黑,一股潮湿腐败的气息扑鼻而来。里面比崔凝想象的还要窄,站在其中得稍稍缩着肩膀才确保不会被两侧墙壁卡住。
      隔着鞋底,崔凝感受到脚下的触感似乎湿润软绵,于是提着灯蹲下查看。
      “果然是泥土。”她仔细看地面,发现上面有几个脚印,看大小深浅是出自同一个人,但绝不是魏潜的。
      崔凝手中是能提能摆放的马灯,她把灯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纸张炭笔,仔细丈量好脚印的大小形状,分毫不差的拓在纸上。
      绘完脚印,崔凝收好纸笔正欲继续前行,目光突然一凝。
      第330章 不愧是我
      就在前方不到三尺的墙根下有一小片暗红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凝固的血迹。
      崔凝提灯走近,细看之下才发现并非是血,而是一些红色的粉末。这些粉末受了潮,有一部分粘在墙体上,其他的都已融于土壤。崔凝用纸把墙上那部分小心刮下来包好。
      往前走了一小段,崔凝便猜到昨日魏潜在夹道里用了轻身功夫,这样湿软的地面上都没有他留下的脚印,只有偶尔脚尖借力踩出的小坑。
      这里漆黑狭窄,她要在狭道里排查一遍,很可能会把线索破坏殆尽,但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使用轻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崔凝自语,“怪不得昨天那样狼狈。”
      魏潜给了她这样的信任,便是为了这份信任,她也得用上万分心思。
      这一路上,崔凝连顶部都没有放过,几乎是每一寸都要提灯仔细查看。不过这段路除了脚印之外再无别的发现,直到转弯处,才又出现一大片红色粉末。红色粉末沿着转角的墙体洒落,在墙根处堆积,这些因为潮湿附着在墙体的粉末,看上去比刚才那片更像是血迹。
      崔凝按着墙上的痕迹比划高度比她的腰线要高两到三寸。
      她记下高度,又把下面那一撮全都包了起来,才继续探索前面道路。
      这一段没有发现魏潜借力而留下的坑,崔凝猜测,他是在这里折回去了。他身材高大,无法仔细查探,再往前走意义不大。
      转弯之后,崔凝发觉脚下的触感变了,低头一看,地面已经变成了石板。
      这里不容易留下脚印,但若是留下什么别的痕迹反而会更清楚。不过让崔凝失望的是,就连之前那些红色的粉末都没有再出现。而且让她疑惑的是,这条道虽然通向所有院子,却没有任何一个出口。
      那凶手是如何转移尸体的呢?
      “一定会有出口。”崔凝想着青玉枝的院落布局,稍稍向后退了一些,估算这里大约就是松鹤院,于是弯腰摸索墙壁。
      道观遭袭的那一夜,她就是被二师兄骗进了密道才逃过一劫,所以“密道”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几乎是意识到没有出口的一瞬间,她便想到了密道。
      “不对,未必会是在墙上。”崔凝突然想起来这条夹道与那个院子之间还隔着一条在明处的隔热通道。
      那条道要宽的多,能容一个正常成年男子在其中随意走动,还有许多通风口和进出口,说不定还会做为密道供客人使用。如果是这样,密道口开在墙壁上未免也太明显了。
      崔凝在靠近松鹤院这一段来回走动,用脚轻轻踢踩石板。
      狭道内密封很好,转了弯之后连入口涌进来的气流都减弱了许多。崔凝站在其中静下心来仔细感受,能隐约辨出这里的风不是来自同一个方向。她循着极其微弱的气流方向把手放在地砖砖缝之间,耐心的一一试探。
      果然,其中一道砖缝处有细微的风涌上来。
      崔凝用脚踩了踩,发现声音似乎有些不同,连忙放下灯笼,从小腿处抽出匕首,沿着砖缝撬开。青石板砖移开,地下露出了一块木板,崔凝用手敲了敲,里面发出“空空”的声音。
      “不愧是我!”崔凝心中一喜,立刻把旁边的砖也起开。
      等到全部清理开,地面上露出了一个可容崔凝勉强进去的入口。
      崔凝小时候总听二师兄讲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江湖事,十个故事八个有密室,密室里头还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机关。以至于,她现在第一反应不是下去查探,而是十分谨慎的站在距离入口不远处朝里面丢了一枚铜钱。
      铜钱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听着声音,里面空间应该不是很大。等了片刻,没有出现任何想象中的机关暗器,崔凝松了口气,这才提着灯探头向里看。
      灯光隐约能照到底下的石板,目测高度绝不会超过一丈,平常人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崔凝还会点武功。
      崔凝一手提灯,一手握着匕首,从洞口滑入,像猫儿一样轻巧无声的落稳。她半蹲着身子,没有急着站起来,而是顺势观察了起了下面的情况。
      这里确实不大,前面和左右两侧的墙壁距离不过一步,而且下面的很热,比起上头千方百计保温的院子还要热很多。
      三面都是墙壁,未见出口,崔凝带着疑惑扭头向后看,只见热气在暖黄的光线里滚滚涌来,雾气飘渺后的景象令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