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欢愉

  江翊走过来倒了杯水，“失眠？你怎么失眠了？”
  苏榆清看他：“这是重点？重点不应该是我难得运动了嘛？”
  江翊站她面前，盯着她：“和运动比起来，还是你失眠的原因更重要。”
  苏榆清放下手机，一只手吃雪糕，另一只手擦拭着头发，“也没什么，应该就是昨天晚上的咖啡喝多了。”
  江翊把她手里的雪糕夺下，“不吹头发就算了，大早晨的居然还吃雪糕？你是想着感冒吗？”
  “不吹也没事吧……”苏榆清有些心虚，狡辩道：“现在天热，一会儿就干了。”
  江翊不跟她继续纠结，把剩下的几口雪糕塞她手里，转身走进浴室，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站在沙发旁边有插头的地方，朝她抬抬下巴，
  “过来，我给你吹。”
  苏榆清一口将剩下的雪糕吞在嘴巴里，堆笑着，连忙坐过去，“哥你真好。”
  江翊扬着嘴角笑了声，“现在知道我好了？”
  苏榆清背对着他，坐在沙发边上，江翊站在她身后，将她头上顶着的毛巾取下，手指先揉了揉乱成鸡窝似的头发，将吹风机打开，轻柔地给她吹着。
  耳边尽是吹风机“呼呼”的声音，苏榆清老老实实坐着，时不时捣乱似地昂头看他一眼，却又被他的手掌摁了下来。
  吹到半干的时候，苏榆清又孜孜不倦地抬头看着上方的江翊，终于是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江翊手拨动着她肩上披散着的头发，“你笑什么？”
  苏榆清将头抬到与天花板平行的角度，笑着说：“哥，你这个角度好丑啊。”
  江翊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掌托住她的下颌，手指捏着她的脸，同时迫使苏榆清保持着这个不太舒适的姿势，微微弯腰俯视她：“你再说一遍，我就拍下来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苏榆清反手拍了他一下，“我……”
  话刚刚到嘴边，大门就被推了开，按说这个时间家里不会来人的。
  他俩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江翊也忘记收回自己的手，还依旧托在她的下颌处，两人同时扭头，与刚进屋的徐秀云撞上了视线。
  三人同时停滞住了。
  江翊收回自己的手，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拭她的头发。
  苏榆清扭着头，问：“云姨，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去上班了吗？”
  徐秀云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她指了指楼上，“有一份合同不小心落在书房了，我回来取。”
  她朝沙发处走近几步，仔细看了看他们，“你们这是？”
  苏榆清解释道：“我早上去跑步来着，回来洗了个澡，哥帮我吹头发呢。”
  徐秀云点点头，“吹干了好，省得感冒。”
  她转身朝二楼走去，一步一步迈着台阶，终是在即将拐弯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喊道：“江翊，你跟我上楼，妈妈有事和你说。”
  江翊扭头眼神不明地看了徐秀云一眼，将手里的毛巾递给苏榆清，“你先自己擦。”
  说完，他转身跟着徐秀云上楼了。
  第10章 书房
  江翊跟着徐秀云去了二楼书房。
  他走在后边，进屋后就把门关上了，走到书桌前半靠着，偏头看了眼面对窗户，正背对他站着的母亲。
  江翊收回视线，微低头看着地板，“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耽误太长时间。”
  徐秀云转过身来，无声地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黯淡，“你就这么不想和妈妈说话吗？”
  江翊没看她，沉声道：“说太久她会多想。”
  徐秀云朝他走近了几步，“小翊，那妈妈有话就直说了。”
  她停顿了几秒，似是在组织语言，“我知道你和榆清感情好，小时候也是我和你爸爸亏欠你太多，但你要知道，你们已经不是十岁出头的年纪，相处上还是要有些分寸的，不然……”
  “分寸？你指的是什么分寸？”江翊抬头，目光没有一点起伏。
  徐秀云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出口，不太自然地拂了拂头发，“就是肢体接触…你应该明白妈妈的意思吧？”
  江翊低头静了一会儿，随后抬头笑着说：“好啊，我知道了。”
  回应完，他片刻也不想待，转身就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徐秀云慌忙拽住了他的胳膊，“小翊，你等等，妈妈还有别的话要跟你说。”
  江翊背对她站着。
  徐秀云走到他面前，抬头看他：“其实爸爸妈妈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这些年我们也在尽力想办法弥补你，自从榆清来咱们家后，看着你性格越来越开朗了，我们真的很开心。”
  江翊目光放到她身上，眼神里流出了丝讽刺，冷笑一声：“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你们当初同意让她来，是为了我吧？”
  徐秀云微变，一时没说话，随后又急忙摆手道：“不是的，我们是真的很喜欢榆清，挺心疼这个孩子的，而且也是为了报答她父母当初帮咱们的事。”
  “那你敢保证你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吗？”江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他继续道：“我真搞不懂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小时候看她能让我变得爱说话，就同意她来咱们家，现在看我没事了，就又急了？”
  “还是说你怕我们天天在一起，会发生点什么？”
  徐秀云猛地抬头，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小翊，你别这样说，妈妈真的没这么想过。”
  江翊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你们也不用总觉得多对不起我，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不懂事了。其他的，我也就不说了……”
  江翊侧身从她身边绕过去，手搭上门把刚要拧动，偏回头最后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你今天说的话。”
  这一次，徐秀云没再阻拦他，听着迈下楼梯的声音渐渐远去，她烦躁地抓了抓前额的头发。
  从事业上来看，她和丈夫无疑是成功的。自从一家三口住着破旧的出租屋开始，一直到今天全靠自己拼搏所换来的成就，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羡慕。
  可任何事终不能两全，在一次次频繁的工作变动中，他们也不知道搬了多少次家。
  其实江翊很小的时候性格很活泼。是他们做错了，让年幼的他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最好的朋友，渐渐地，江翊变得越来越封闭自己，不敢和别人交流。
  那时她和丈夫真的怕了，以为江翊得了什么心理疾病。
  直到江翊读初中的时候，为了他的学业，他们再一次搬家，这一次住在隔壁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
  虽然江翊依旧不爱说话，但那个小女孩和其他的小孩子相比起来格外的执着，他不说，那就都由她来说。
  小女孩整天锲而不舍地追着他跑，时间一长，她和丈夫意外发现江翊似乎变了些，不再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徐秀云想到这里回过神来，推开书房门朝楼下走去，再耽误她会迟到的。
  她长叹一声，其实江翊说得也没错，当初他们确实有为了他的心思，但并不全是，徐秀云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做，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
  她早该料到的。
  -
  苏榆清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吹着头发，摸着头发干透了，她回头朝二楼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江翊和云姨去了好久。
  苏榆清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脑袋搭在沙发靠背上，本想等着他们下楼后，自己再回房间睡觉，谁知越等越困。
  直到她听见踩着拖鞋下楼的声音，迅速把眼睛睁开，就看到江翊自己走了下来。
  她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揉揉眼睛，问道：“哥，云姨呢？”
  “这就下来了。”江翊走到沙发边上把吹风机插头拔了下来，将线缠绕上去，收进了柜子里，“困了就上去睡觉吧。”
  苏榆清继续搭着脑袋，迷糊道：“是有点儿。”
  楼梯上传来了下楼声，苏榆清睁开眼睛看过去，“云姨，你是不是要迟到了呀？”
  徐秀云加快脚步，笑着说：“是啊，云姨要赶紧去上班了。”
  “榆清都困得睁不开眼了，别耗着了，快回房间吧。”她走过去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发。
  苏榆清点点头，从沙发上起来，拿着自己的手机，“那云姨你路上慢点啊，我就回房间了。”
  徐秀云：“快去吧。”
  苏榆清托着沉重的身体，慢慢悠悠地回了房间，裹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一圈，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今天下午还要去补习班上课，多亏睡觉前定了闹钟，要不然就要迟到了。
  被一阵闹钟声吵醒后，苏榆清翻身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她又眯了几分钟就起床去了楼下，早饭本就没吃，现在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扶着楼梯扶手，慢吞吞地走进客厅，看到江翊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
  “哥，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江翊扭头看她一眼，指指餐桌，“我吃了，给你留的。”
  苏榆清刚起床，浑身还没着力气，脚步拖在地上走，先在茶几上倒了杯水，润滑了下干哑的嗓子，然后坐到餐桌前，吃起了午饭。
  午餐还挺丰盛的，也有她最爱吃的糖醋鱼，苏榆清边吃边看向客厅里的江翊。
  “哥，你一会儿几点去上班啊？”
  “一点半吧。”
  苏榆清伸着脑袋，说：“那咱们可以一起走诶，我正好要去上课呢。”
  江翊：“行，你先吃饭吧。”
  苏榆清吃完饭后，上楼洗漱了一番，随后去卧室收拾了上课要带的书本，看时间也到了，便提着袋子下楼和江翊两人一起出发。
  两人沿着小区路边的树荫下，朝着大门处走着。
  走了一会儿，苏榆清感觉今天的江翊怪怪的。
  太怪了。
  第11章 冰激凌
  从走出家门开始，他的步伐就迈得可大了，一点都没有要等她的迹象，只顾着自己一个劲地朝前走去。
  苏榆清狐疑地看了眼他的侧脸，本来大中午的天气就热，这下她更加烦闷了，耳边听着树上的蝉聒噪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