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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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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宫 第27节
      第31章
      王氏心想这李家的大姑娘果真非比寻常。
      那日寒园内宴她正在场, 远远瞧见她八面莹澈,机敏应变,对着皇后娘娘仍不卑不亢, 有礼有节。
      当时她心中就暗暗想着:她这样的性子, 指不定能给他家这混账儿子管得服服帖帖的。
      再瞧她刚才所做所言, 只觉着她进退有据, 不失尊严。
      小周氏久久不得回话。面上几分挂不住,回过头见王氏母子两个都眼巴巴瞧着那李青溦,尤其那王三郎,眼神黏腻到拉了丝似的随着人飘远。
      此种情景是小周氏乐意看见的, 她应该得意痛快。只是不知为何她只觉着心里头塞了一口浊气, 不上不下的, 叫人不舒服。
      一定是叫那南苑的小蹄子气的!
      她脸色黑沉了几分, 带着人进了北苑。
      王三郎先前见了那般美人久久不敢回神,进了院子他还痴痴地想着, 正行过庭院东房柱廊前。瞧见当院里两个华服少女正在秋千架前说话, 二人具是娉婷袅娜,眉目如描,王三郎当真痴了。
      这李家莫不是菩萨庙,竟然能有这么多女观音。
      ——
      李青溦出了门,瞧见王家车驾, 转念一想知是自己那日的话入了小周氏的耳朵,才叫她这样着急忙慌地朝吏部打听,不由笑了一声。
      “姑娘还笑呢。”
      绮晴在身后为刚才之事不平:“家里头来了外男,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姑娘去敬茶?我瞧她那意思还是想叫姑娘去相看。今日那人瞧着便不是个好东西, 还盯着姑娘瞧了那么久, 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再言, 便是并州那头儿,那边想娶姑娘的青年才俊可多了去了,哪个不比周夫人找来的这些癞□□似的恶心人的东西强呢”
      李青溦笑劝她:“无妨,左不来咱们又不去北苑,她们能闹出什么动静来。今日是个好日子,莫因为这个误了自己的好心情。”
      绮晴眼瞧着门口裴家的车轿,应了一声。
      裴江月同陆柃从车驾上下来。
      裴江月天□□闹,进了院子便歪着李青溦的胳膊搭话:“好久未见了,青姐姐有没有想我呢?”
      天热,挨在一起虽更热。李青溦却未推开她,笑言:“没有。”
      裴江月哼了一声,“看着也是呢。”她指了指陆柃,笑道:“姐姐是有了新欢了,听说你们在南郊可玩欢了呢。。”
      几人笑着进了屋里头,坐在一块。
      李青溦知道裴江月和陆珵都喜欢香饮子之类的,早就叫人湃了几瓶。
      天热,又吩咐人做了酥山用冰冻着,见她们来了才端出来。
      酥山底下盖着奶油和酥油淋了冰,用眉黛青染成山峦的颜色,又切了湃好的各式果子淋在上头。看着鲜润冰凉,让人食指大动,整好是消夏良品。
      几人吃过,午后时间漫长,一边坐在一起闲聊,一边做东西。剪完罗胜又剪花钿。
      裴江月将剪出来的花钿贴到李青溦眉心,见她不施粉黛,一时技痒又取了黛粉给她画了一对儿远山眉,抹了胭脂。
      可见常年不妆点的人,一旦扮上,真是丽色无边,叫人移不开眼。
      一旁陆柃笑言:“感觉整间屋子都香了,下回青姐姐出门定然要好好打扮打扮。”
      最好能叫她四哥刚好瞧见。
      李青溦笑言:“出门本就繁琐,再这样整确实是要等死抬轿的了。”
      几人玩得不亦乐乎,裴江月突拍自己一下,笑言:“瞧我这记性。”她吩咐自己的侍女将车上一个妆盒取来。
      “官家垂怜,前不久我祖父升了司空赏下许多东西来,今日我借花献佛,青姐姐挑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裴江月开了妆奁,李青溦侧眼看,见里头有一对儿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一对儿翠蓝销金箍儿戒指…
      倒是熠熠的。
      只是李青溦素日里挑首饰只是只挑对的。她若是觉着好,外头两文一捧的花儿也喜欢,对金玉各类装饰也就那般。
      她视线随意瞥过,突在匣子里瞧见一副红豆手串儿。
      她神色微顿,不由轻摸了下手腕。
      裴江月瞧见她的目光以为她喜欢,抓着她的手要给她戴着瞧瞧,撸起她袖却瞧着白生生一段儿小臂上笼着一串了。一时怔了下,哎呀一声。
      “青姐姐怎么有一串儿一样的了?”
      李青溦笑言:“不一样。”
      裴江月轻轻摸一下那手串,笑言:“只是香珠做的呢,过几年香味发散了,戴着便不亮了。姐姐既然喜䒾㟆欢样子,不若戴这个。这是南红玛瑙的年年产不了几串,且越戴越红润透亮呢,姐姐肌如白雪,戴着定然好看。”
      李青溦抿了下唇,未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不说这手串儿是陆珵买来送给她的,且她还挺喜欢的想多戴几年呢。只是裴江月盛情如此,她即便收了这玛瑙的手串也不定戴不戴呢写,不好叫宝珠蒙尘,注定要让裴江月失望了。
      她正想着怎么说话,一边的陆柃抓着裴江月的手串。
      “这个手串我也喜欢呢,不若给了我吧。”她笑盈盈地,“我还未见过南红玛瑙呢。”
      裴江月满脸疑惑,压低了声音:“你做什么?这就是你家的手串儿,官家赏给了我祖父,你什么意思要回去不成?”
      陆柃眯着眼瞧她,轻轻推她一把,笑道:“我就是喜欢。”
      况且,你知道些什么?
      它看着那只是一副普通的手串儿,却是她皇兄同皇嫂的定情之物。能叫她皇嫂扔了戴她的?必不能。
      二人相识多年,性子相投,从来是心意相通。
      只是今日不知如何,裴江月灯下黑,有些看不懂陆柃的表情……
      她不由沉思:在她不在场之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到底只是一副手串罢了,裴江月也未多纠结,李青溦随意挑了个簪子,又挑了对耳环,几人说了会儿话又说到立夏日上。
      陆柃向来爱动,喜欢打听些热闹好玩的,说到这里倒是想了起来。
      “后日晚上,明湖有教坊司的乐伎包了画舫饯春呢,到时有歌舞凤箫,伶人踏月,可热闹着呢。青姐姐想来未在京城见过,不知道想不想去瞧瞧呢?”
      这当是京城这几年才出来的花样,李青溦确实未听说过,闻言有几分好奇。
      裴江月道:“上次在寒园也有画舫,当时是游春,今年春来得迟,当时可是好风光呢,只可惜青姐姐睡了好大一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柃也笑道:“那天我害了风寒未去。倒是听说我四哥去了。只是我四哥那人即便去了,也说不准在哪个地方躲着闲呢。”
      李青溦听到这里,一时想起寒园那日之事,颇有几分心虚地摸了下手腕上的手串。
      几人约定了个时间,眼见时间不早,李青溦送了几人出去,回来经过廊厅,突瞧见正房半开的竹篾帘子下黑漆花架上,玉山清泉正开得鲜润。
      她突然想起,这玉山清泉是陆柃从自家取了送来的。
      她家的花不就是陆珵的吗?
      她之前还想将玉山清泉还给陆珵。可若是将此花送去,岂不还是将人家的花还给了人家。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竟把这个忘了,李青溦不由抚额。
      ——
      御沟柳,半出宫墙。
      天幕已有几分四合,皇城的朱瓦飞甍笼在一层灰白中。不远处的御书房却灯烛荧煌,一片光明。
      庆帝正召见信王同同他一起编著《括地志》诸司。笑语一阵一阵地从屋里传出。
      一个小黄门从后宫绕过来,朝秉笔郑公公耳语几句。郑公公朝里头之人禀告完,出来瞧了下正殿阶下,以目示意一旁的小黄门递话。
      阶下。
      陆珵垂眸敛目立着。一身挺括的直裰因落了夜露瞧着很簇新。王进等人同屯田郎中林忠站在后侧。
      南郊之事已完,陆珵几人今日刚从南郊回京,自然第一件事便是进宫述职。回来时本就有酉时,现已快到酉时末了,御书房却还未传来召见的动静。
      未久,一个小黄门从蹬蹬几步行礼,沉声道:“太子殿下今日还是请回,陛下正同信王与诸司商议《括地志》。特叫奴婢出来告诉太子殿下一声不必等着。”
      若真是特意来说。又如何叫众人在外头等了有一个多时辰?
      屯田郎中林忠须发已尽白,站了良久不由一个踉跄,险些未站住,王进一把扶住他。
      几人顺着中道往外行。
      行于午门,林忠叹气道:“陛下夜里留信王于书房中,可见恩宠。”
      “古来有国家者必有嫡庶。庶子虽爱,不得过嫡子。如当亲者疏,当尊者卑,私恩害公,惑志乱国啊。(1)”
      陆珵抬眼看向林衷:“林卿慎言。”
      林忠抖了一下尽白的须,叹了一口气。
      “老臣这个岁数慎不慎言又有何区别?陛下醉心编写《括地志》,又常召见司天监的人,可眼下之地未有解决之道,想那样远又有何用啊。唉。”
      陆珵一时未语,遣自己的人先将林忠送了回去。
      正要踏月回东宫,突宁建殿的小黄门过来,言皇后有请。
      作者有话说:
      (1)摘自《旧唐书》
      第32章
      宁建殿。
      几个小黄门将陆珵引进殿中。绕过黄花梨雕螭龙青玉插屏。影高银烛, 一线沉香袅袅直上。
      侧厅。张皇后装束简朴,只一件银线绞珠软绸褙子,浅色锦裙。正倚在炕桌上看书。
      陆珵交手见礼:“母后安好。”
      张皇后让人上了茶果点心, 屏退侍女, 叫他坐下, 仔细打量叹了口气:“又清减几分。”
      想也是, 涉及宗庙社稷之事,如何轻易的了?只是当朝后宫女子不可参政,张皇后不好妄议,到底是没多问什么。又见他额角有细汗, 一身直裰略有褶皱, 摘下护甲轻轻地抻了两下, 又叹了口气。
      晚间之事, 她已听人说了。
      太子风尘仆仆地从那南郊回来,只等着述职, 偏偏陛下传了信王, 不知说了些什么话,生生叫太子和一干工部的在阶下等了一个多时辰。
      见屋里无人,张皇后轻声言语道:“都是陛下骨肉,即便不论尊卑嫡庶,当做得到无别才是。哪有召了一个儿子议事, 让另一个儿子等着的道理。陛下的心啊,到底是太过于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