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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日夜奔(校园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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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流火
      七月第一天,晨起的人们匆匆忙忙,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天上挂着稀略的云彩,天色发白,空气掠过,拂过一天中难得的微凉。
      林星独自走在非机动车道,听到了幼年在乡下时常听到的鸟鸣,但当她抬头望去,只看到繁密的树叶和粗大的树冠,那些穿透岁月的声音,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拐了两条街,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到了街角的嘉禾便利店,换班的张姐捶着后腰,吩咐了几句就骑着电动车赶去饭店洗盘子了。
      眼镜没有度数,林星看着张姐带上头盔,一米六的身躯跨上电动车有些摇晃,一坐下来,经年累月体力劳动让她身材有些走形,肚子上累积了熬过一家辛苦的赘肉。
      客流陆续涌入,早高峰过后,包子还剩两个,茶叶蛋卖完了,林星拆开从冰柜中拿出的冷冻品,放进了关东煮机器的格子,很快,食物开始沸腾,溢出清香,调到保温状态,林星开始补充货架的商品。
      人流如密,一天的体力活动过后,右手频繁拿起扫码枪又放下,她累得手都要抬不起来了。
      晚上回到出租屋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清晨,对着镜子刷牙,看着自己逐渐麻木,心无波澜。
      重复性的程序工作一天天的过,简单的工作内容也能带来肤浅的快乐。
      流火七月的第二周,林星终于见到了曾在照片和录影中无数次看过的那个人。
      他生活很规律,头发如照片中的长度一般长短,应该是定时修剪,左手戴着机械手表,把叁瓶老酸奶放在收银台上,未发一言,林星拿起扫码枪一一扫过。
      “十五块。”隔着琥珀色的美瞳和笨重的黑框眼镜,她说道。
      郁思宁调出二维码,林星拿起扫码枪扫过,他拿起酸奶,推门离开,全程没有言语,只有感应器留下的“欢迎光临”回荡。
      但之后便开始心神不宁。
      往货架上摆泡面的时候,误把一排商品都扫到了地上。
      香港一行揭开了她刻意忘记的往事,自我厌弃又尝试自毁。然而无用。
      林星看着一地狼藉,慢慢蹲下身捡起货品仔细摆放在货架上。
      直到下班交接仍心神不宁,张姐分了她半块西瓜。
      张姐年不过四十,却已两鬓斑白,她是家中的老大,只读了小学就开始去镇上打工,后来来到澄市,结婚生子。
      好景不长,开饭馆亏了五十万,等到终于还清欠款的时候,丈夫开卡车出了车祸,至今昏迷。
      但她每天乐咪咪的,白天晚上接连打工,像是永动机,嘴唇发白,面无血色,林星总觉得她什么时候就会倒下。
      也许是物伤其类,张姐总是劝导她,“晚上回去要学习呀,你还这么年轻,等攒一点钱去学校念书,将来赚大钱。”
      林星低头整理收银台,“我笨,学不会。”
      张姐熟练地套上印有嘉禾字样的绿色马甲,“学不会多学几年嘛,反正啥时候也能考。”
      林星看着她的面容,“您保重身体。”
      出门后回头,年龄尚青的女人,此时疲惫地伏在收银台,像是倾塌的土岭。
      走过街巷口,她蹲下身,把从便利店带的烤肠和包子捏成细碎的小块,叁只流浪猫一拥而上。
      两个月了,这些猫不再对她躲闪,林星没有伸手抚摸猫毛。
      “猫不能吃烤肠。”
      原来他的音色是这样,像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
      林星回过头,郁思宁提着叁罐酸奶,站在她的身后。
      他蹲在她身侧,撕开包装纸,猫朝他扑去,林星看着地上残余的食物碎渣,抽出一张卫生纸捡起裹起来。
      这么些天了,终于和他说上话了。
      “对不起,我现在还买不起猫粮。”
      比起饿死或者在垃圾桶里翻腐烂的食物残渣,她想,烤肠也许没有那么不堪。
      郁思宁没有出声,半蹲着注视猫舔食酸奶。她蹲在他身侧,半天没有动。
      他望了她一眼,“你在嘉禾便利店工作。”
      “是的。我今天还给你结账了。”
      “嗯。”
      话语落下,郁思宁捡起地上的酸奶盒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离开,流浪猫眼里心软的神走掉了,它们并没有再回到她的脚边,钻进了拐角的砖洞。
      第二天一早,林星带了一本化学练习册到店里。张姐看到了,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每天学一点,总会有进步的。”
      郁思宁再来买酸奶的时候,看到了她写的作业,不堪入目,出声提醒,“四氧化叁铁是是氧化亚铁和氧化铁组成的化合物,化合价不是叁分之八。”
      他看向她的眼睛,“两个铁是正叁价,另外一个是正二价。”
      她涂掉答案,又拿起扫码枪扫码。
      晚间,远处热闹鼎沸,林星小心扒开鸡蛋壳,露出里面的蛋黄,猫又开始和她亲近。
      来人尚没有开口,林星抢先,“我查过了,猫可以吃鸡蛋。”
      “嗯。”
      和昨天一样,郁思宁等猫喝完酸奶就离开了,没有和她搭话。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她躲在屋檐下,鞋子还是被打湿了。
      郁思宁举着一把黑色雨伞,伞面拦下了打到她鞋尖的雨水。
      她缩了缩脚,“谢谢。”
      他没有回应。
      雨势渐大,他问,“你今年念几年级?”
      他终于开始好奇。
      林星语气哀弱可怜,“我没在念书了。”
      “为什么?”
      “家里没有钱了。”
      郁思宁的语气很平静,“义务教育阶段不收学费。”
      林星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我妈说家里要活不下去了,弟弟要喝奶粉要钱,她有慢性病每个月也要吃药,让我不要太自私,我就出来打工了。”
      余光里郁思宁终于看向了她,“你一个人吗?”
      “我姐姐在深城打工,我去年也去了深城,我们都在流水线工作,她和厂里一个男的结婚了。我们叁个住在一起。”
      说到这里,林星话语停顿,“但……我的姐夫摸我,还掐我,我告诉姐姐,她说我勾引男人不知廉耻,把我赶走了,我就来了这里。”
      盛夏大雨街面没有人,大滴的雨水冲刷着地面,水波反射着路灯波光粼粼。
      夏蝉停止鸣叫,只有雨声作响。